出自魏晉陶淵明的《始作鎮(zhèn)軍參軍經(jīng)曲阿作》
弱齡寄事外,委懷在琴書焚碌。
被褐欣自得畦攘,屢空常晏如。
時來茍冥會十电,宛轡憩通衢知押。
投策命晨裝,暫與園田疏鹃骂。
眇眇孤舟逝台盯,綿綿歸思紆。
我行豈不遙畏线,登降千里余静盅。
目倦川途異,心念山澤居寝殴。
望云慚高鳥蒿叠,臨水愧游魚明垢。
真想初在襟,誰謂形跡拘栈虚。
聊且憑化遷袖外,終返班生廬。
年少寄情人事外魂务,傾心只在琴與書曼验。
身穿粗衣情自樂,經(jīng)常貧困心安處粘姜。
機會來臨且迎合鬓照,暫時棲身登仕途。
棄杖命人備行裝孤紧,暫別田園相離去豺裆。
孤舟遙遙漸遠逝,歸思不絕繞心曲号显。
此番行程豈不遠臭猜?艱難跋涉千里余。
異鄉(xiāng)風(fēng)景已看倦押蚤,一心思念園田居蔑歌。
看云羞對高飛鳥,臨河愧對水中魚揽碘。
真樸之念在胸中次屠,豈被人事所約束?
且順自然任變化雳刺,終將返回隱居廬劫灶。
始作:初就職務(wù)。鎮(zhèn)軍參軍:鎮(zhèn)軍將軍府的參軍掖桦。鎮(zhèn)軍是鎮(zhèn)軍將軍的簡稱本昏。曲阿:地名,在今江蘇丹陽枪汪。
弱齡:少年涌穆。指二十歲時。弱:幼料饥。寄事外:將身心寄托在世事之外,即不關(guān)心世事朱监。
委懷:寄情岸啡。
被(pī):同“披”,穿著赫编。褐(hè):粗布衣巡蘸》芰ィ《老子》:“是以圣人,被褐懷玉悦荒∥ㄐ溃”欣自得:欣然自得。
屢空:食用常嘲嵛叮空乏境氢,即貧困∨鑫常《論語·先進》:“子曰:回也其庶乎萍聊,屢空≡梦觯”是說顏回的道德學(xué)問已是差不多了寿桨,但常常食用缺乏。詩人在這里即以顏回自比强戴。晏(yàn)如:安樂的樣子亭螟。
時來:機會到來。時:時機骑歹,時運预烙。茍:姑且,暫且陵刹。冥會:自然吻合默伍,暗中巧合。郭璞《山海經(jīng)圖贊·磁石》:“磁石吸鐵衰琐,琥珀取芥也糊,氣有潛通,數(shù)亦冥會羡宙±晏辏”
宛:屈,放松狗热。轡(pèi ):駕馭牲口的韁繩钞馁。憩(qì):休息。通衢(qú):四通八達的大道匿刮。這里比喻仕途僧凰。這兩句的意思是說,偶然遇上了出仕的機會熟丸,姑且順應(yīng)训措,暫時游跡于仕途。
投策:丟下手杖。投绩鸣,棄怀大,擱下。命晨裝:使人早晨準備行裝呀闻。
疏:疏遠化借。這里是分別的意思。
眇(miǎo)眇:遙遠的樣子捡多”涂担《九章·哀郢》:“心嬋媛而傷懷兮,眇不知其所蹠局服〉霾t!笔牛喝ィ肌?p>綿綿:連綿不斷的樣子山涡。歸思:思歸之情。紆(yū):縈繞唆迁,纏繞鸭丛。
登降:上山下山,指路途跋涉艱難唐责。登鳞溉,指登山。降鼠哥,指臨水熟菲。這句和上句是說我這次旅程難道不遠嗎?跋山涉水也有一千余里朴恳。
目倦:謂看得厭倦了抄罕。川途異:指途中異鄉(xiāng)的景物。一作“川途永”于颖。
山澤居:指山水田園中的舊居呆贿。
慚高鳥、愧游魚:對鳥和魚而慚愧森渐。是感嘆自己不如鳥魚的自由做入。這兩句是說,看到云中自由飛翔的鳥同衣,和水中自由游玩的魚竟块,我內(nèi)心感到慚愧。意謂一踏上仕途耐齐,便身不由己浪秘,不得自由了前弯。
真想:純真樸素的思想★牛《淮南子·本經(jīng)》:“質(zhì)真而素樸⊙叮”初:當初违帆,早年。
形跡拘:為形體所拘金蜀。形跡刷后,指形體所為。拘渊抄,拘束尝胆,約束。此句即《歸去來兮辭》中所說“既自以心力行役”的反意护桦,表示內(nèi)心本不愿出仕含衔。
憑:任憑,聽任二庵√叭荆化遷:自然造化的變遷。
班生廬:指仁者催享、隱者所居之處杭隙。班生指東漢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班固因妙,他在《幽通賦》里說“里上仁之所廬”痰憎,意謂要擇仁者草廬居住。廬攀涵,房屋铣耘。
這首詩當作于晉安帝元興三年(404年),陶淵明四十歲汁果。元興三年(404年)劉裕行鎮(zhèn)軍將軍涡拘。軍府設(shè)在京口。陶淵明當時為生活所迫据德,出任鎮(zhèn)軍將軍府的參軍鳄乏,在赴京口上任行經(jīng)曲阿(今江蘇丹陽)途中,他寫下了這首詩棘利。
陶詩總的特點是親切橱野、平易。其述志諸作多如朋友相聚善玫,一杯在手水援,話語便從肺腑間自然流出密强。初看似略不經(jīng)意,細讀卻深有文理蜗元。這首詩便正是如此或渤。
全詩可分四段。首四句為第一段奕扣,自敘年輕時淡泊自持之志薪鹦。作者談到自己從小就對世俗事務(wù)毫無興趣,只在彈琴讀書中消磨時間惯豆。雖然生活窮苦池磁,卻也怡然自得。此話果真楷兽。作者不止一次地說過自己“少無適俗韻地熄,性本愛丘山”,顏延之的《陶徵士誄》也說他“弱不好弄芯杀,長實素心”端考。然而,又不完全如此揭厚。因為作者在《雜詩》之五中說過“憶我少壯時跛梗,無樂自欣豫。猛志逸四海棋弥,騫翮思遠翥”這樣的話核偿,可見他本來曾經(jīng)有過大濟天下蒼生的宏偉抱負。作者之隱居躬耕顽染,除了個性的原因外漾岳,更主要的是由于受“閭閻懈廉退之節(jié),市朝驅(qū)易進之心”粉寞、“密網(wǎng)裁而魚駭尼荆,宏羅制而鳥驚”的污濁而黑暗的現(xiàn)實之所迫。一個人對往日美好事物的追憶唧垦,常常就是對現(xiàn)實處境不滿的一種曲折反映捅儒。作者這里開宗明義,強調(diào)自己年青時寄身事外振亮、委懷琴書的生活巧还,實際就表達了他對當時迫不得已出仕的自我譴責,對即將到來的周旋磬折坊秸、案牘勞形的仕宦生涯的厭惡麸祷。
雖然作者厭惡仕宦生活,然而他又以道家隨運順化的態(tài)度來對待自己迫不得已的出仕褒搔,把它看作是一種命運的安排阶牍。既然如此喷面,那就無須與命運抗爭,盡可以安心從政走孽,把它當作人生長途上的一次休息好了惧辈。第二段“時來茍冥會,宛轡憩通衙”等四句對自己的出仕之由就作了這樣的解釋磕瓷。但是咬像,通衢大道畢竟不能久停車馬,因此這休息就只能是小憩而已生宛,與園田的分別也就只能是暫時的。作者正是抱著這樣的態(tài)度和打算肮柜,坦然應(yīng)征出仕了陷舅。
從“眇眇孤舟逝”至“臨水愧游魚”八句為第三段,敘作者旅途所感审洞。抱著隨順自然莱睁,不與時忤的宗旨和暫仕即歸的打算登上小舟,從悠閑芒澜、寧靜仰剿、和平的山村駛向充滿了險惡風(fēng)波的仕途,剛出發(fā)心情也許還比較平靜痴晦,但隨著行程漸遠南吮,歸思也就漸濃。行至曲阿誊酌,計程已千里有余部凑,這時詩人的思歸之情達到了極點。初出發(fā)時的豁達態(tài)度已為濃重的后悔情緒所替代碧浊。他甚至看見飛鳥涂邀、游魚亦心存愧怍,覺得它們能各任其意箱锐,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比勉、在長河中游泳,自己卻有違本性驹止,踏上仕途浩聋,使自己的心靈和行動都受到了無形的束縛‰担“目倦川途異”四句深刻地表達了詩人內(nèi)心對此行的厭倦和自責情緒赡勘。
最后四句為第四段,敘作者今后立身行事的打算:隨運順化捞镰,終返田園闸与。這一段可看作全詩的總結(jié)毙替。“真想初在襟”之“真想”践樱,就是第一段中寄懷琴書厂画,不與世事之想;“誰謂形跡拘”之“形跡”拷邢,就是如今為宦之形袱院,出仕之跡。作者從旅途的愧悔心情中悟出仕宦實非自己本性所愿瞭稼,也悟出自己愿過隱居淡泊生活的本性并未喪失忽洛,既然如此,按道家“養(yǎng)志者忘形”(《莊子·讓王》)的理論环肘,那么形跡就可以不拘欲虚。在宦在田,都無所謂悔雹。這與作者在《乙巳歲三月為建威參軍使都經(jīng)錢溪》詩中所說“一形似有制复哆,素襟不可易”,意思大體相近腌零。但是梯找,作者的后悔和自責,就是說明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心為形役”了益涧,為什么還要說“誰謂形跡拘”呢锈锤?作者這里是安慰自己:我沒有為形跡所拘;是鼓勵自己:我不會為形跡所拘闲询!從表面上看來理直氣壯的反詰牙咏,其實是作者為了求得心理平衡、為了從后悔情緒中掙脫出來而對自我的重新肯定嘹裂⊥“聊且憑化遷,終返班生廬”二句寄狼,前一句是作者對處境的對策丁寄,后一句是作者對今后出路的打算:姑且順著自然的變化,隨遇而安吧泊愧,但是伊磺,我最終肯定要返回田園的。后二句出于本性删咱,是作者的真實思想和決心屑埋,也是全詩的中心意旨所在;前一句則出于理智痰滋,是作者根據(jù)道家思想所制定的處世原則摘能,在表面豁達的自我安慰中隱約流露出無可奈何的悲哀续崖。這短短四句話所表現(xiàn)的作者的思想感情,實是十分豐富团搞,耐人尋味的严望。
這首詩層次非常清晰,吐露自己赴任途中的內(nèi)心感受和心理變化逻恐,既坦率像吻,又細膩含蓄,確是作者精心結(jié)撰的佳作复隆。這可算是此詩的一個重要特點拨匆。
陶詩的遣詞造句,常于平淡中見精采挽拂。粗讀一過惭每,不見新奇;細細品味轻局,則頗有深意。如“時來茍冥會”一句样刷,寫作者在應(yīng)征入仕這樣一種“時運”到來之際仑扑,既不趨前迎接,亦不有意回避置鼻,而是任其自然交會镇饮。一個“會”字,十分傳神地表現(xiàn)了作者委運乘化箕母,不喜不懼的道家人生態(tài)度储藐。又如“目倦川途異”一句,一個“異”字便涵蓋了江南的山水之勝嘶是。從潯陽至曲阿钙勃,沿途既有長江大川,亦有清溪小流聂喇,既有飛峙江邊的匡廬辖源,亦有婉蜒盤曲的鐘山,可謂美不勝收希太。然而面對如此美景克饶,酷愛大自然的詩人卻感到“目倦”,使人奇怪誊辉。對景物之“目倦”矾湃,實際正反映了作者對出仕之“心倦”《槌危“倦”邀跃、“異”二字霉咨,含義非常豐富。其他如“宛轡憩通衢”之“憩”字坞嘀,“暫與園田疏”之“暫”字等躯护,也都是傳神阿堵。
陶淵明 : 陶淵明(約365年—427年),字元亮矮男,(又一說名潛移必,字淵明)號五柳先生,私謚“靖節(jié)”毡鉴,東晉末期南朝宋初期詩人崔泵、文學(xué)家、辭賦家猪瞬、散文家憎瘸。漢族,東晉潯陽柴桑人(今江西九江)陈瘦。曾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