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宋代周邦彥的《蘭陵王·柳》
柳陰直,煙里絲絲弄碧。隋堤上南片、曾見幾番掺涛,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疼进,誰識薪缆、京華倦客?長亭路伞广,年去歲來拣帽,應折柔條過千尺。
閑尋舊蹤跡嚼锄,又酒趁哀弦减拭,燈照離席。梨花榆火催寒食区丑。愁一箭風快拧粪,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shù)驛沧侥,望人在天北可霎。
凄惻,恨堆積宴杀!漸別浦縈回癣朗,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婴氮。念月榭攜手斯棒,露橋聞笛。沉思前事主经,似夢里荣暮,淚暗滴。
正午的柳蔭直直地落下罩驻,霧靄中穗酥,絲絲柳枝隨風擺動。在古老的隋堤上惠遏,曾經(jīng)多少次看見柳絮飛舞砾跃,把匆匆離去的人相送。每次都登上高臺向故鄉(xiāng)瞭望节吮,杭州遠隔山水一重又一重抽高。旅居京城使我厭倦,可有誰知道我心中的隱痛透绩?在這十里長亭的路上翘骂,我折下的柳條有上千枝壁熄,可總是年復一年地把他人相送。
我趁著閑暇到了郊外碳竟,本來是為了尋找舊日的行蹤草丧,不料又逢上筵席給朋友餞行。華燈照耀莹桅,我舉起了酒杯昌执,哀怨的音樂在空中飄動。驛站旁的梨花已經(jīng)盛開诈泼,提醒我寒食節(jié)就要到了懂拾,人們將把榆柳的薪火取用。我滿懷愁緒看著船像箭一樣離開铐达,梢公的竹篙插進溫暖的水波委粉,頻頻地朝前撐動。等船上的客人回頭相看娶桦,驛站遠遠地拋在后面,端的離開了讓人愁煩的京城汁汗。他想要再看一眼天北的我喲衷畦,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一片蒙朧。
我孤零零地十分凄慘知牌,堆積的愁恨有千萬重祈争。送別的河岸迂回曲折,渡口的土堡一片寂靜角寸。春色一天天濃了菩混,斜陽掛在半空。我不禁想起那次攜手扁藕,在水榭游玩沮峡,月光溶溶。我們一起在露珠盈盈的橋頭亿柑,聽人吹笛到曲終……唉邢疙,回憶往事,如同是一場大夢望薄。我暗中不斷垂淚疟游。
蘭陵王:詞牌名,首見于周邦彥詞痕支。一百三十字颁虐,分三段。
柳陰直:長堤之柳卧须,排列整齊另绩,其陰影連綴成直線儒陨。
煙:薄霧。絲絲弄碧:細長輕柔的柳條隨風飛舞板熊,舞弄其嫩綠的姿色框全。弄:飄拂。
隋堤:汴京附近汴河之堤干签,隋煬帝時所建津辩,故稱。是北宋是來往京城的必經(jīng)之路容劳。
拂水飄綿:柳枝輕拂水面喘沿,柳絮在空中飛揚。
行色:行人出發(fā)前的景象竭贩、情狀蚜印。
故國:指故鄉(xiāng)。
京華倦客:作者自謂留量。京華窄赋,指京城,作者久客京師楼熄,有厭倦之感忆绰,故云。
長亭:古時驛路上十里一長亭可岂,五里一短亭错敢,供人休息,又是送別的地方缕粹。
“應折”句:古人有折柳送別之習稚茅。
柔條:柳枝。過千尺:極言折柳之多平斩。
舊蹤跡:指過去登堤餞別的地方亚享。
又:又逢。酒趁哀弦:飲酒時奏著離別的樂曲双戳。趁:逐虹蒋,追隨。哀弦:哀怨的樂聲飒货。
離席:餞別的宴會魄衅。
“梨花”句:餞別時正值梨花盛開的寒食時節(jié)。唐宋時期朝廷在清明日取榆柳之火以賜百官塘辅,故有“榆火”之說晃虫。
寒食:清明前一天為寒食。
一箭風快:指正當順風扣墩,船駛?cè)缂?p>半篙波暖:指撐船的竹篙沒入水中哲银,時令已近暮春扛吞,故曰波暖。
迢遞:遙遠荆责。驛:驛站滥比。
“望人”句:因被送者離汴京南去,回望送行人做院,故曰天北盲泛。
望人:送行人。
凄惻:悲傷键耕。
漸:正當寺滚。別浦:送行的水邊∏郏縈回:水波回旋村视。
恨:這里是遺憾的意思。
津堠:渡口附近供瞭望歇宿的守望所酒奶。津:渡口蚁孔。堠:哨所。
岑寂:冷清寂寞惋嚎。
冉冉:慢慢移動的樣子勒虾。春無極:春色一望無邊。
念:想到瘸彤。月榭:月光下的亭榭。榭笛钝,建在高臺上的敞屋质况。
露橋:布滿露珠的橋梁。
自從清代周濟《宋四家詞選》說這首詞是“客中送客”以來玻靡,注家多采其說结榄,認為是一首送別詞。其實這首詞是周邦彥寫自己離開京華時的心情囤捻。此時他已倦游京華臼朗,卻還留戀著那里的情人,回想和她來往的舊事蝎土,戀戀不舍地乘船離去视哑。
這首詞的題目是“柳”,內(nèi)容卻不是詠柳誊涯,而是傷別挡毅。古代有折柳送別的習俗,所以詩詞里常用柳來渲染別情暴构。隋無名氏的《送別》:“楊柳青青著地垂跪呈,楊花漫漫攪天飛段磨。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耗绿∑恢В”便是人們熟悉的一個例子。周邦彥這首詞也是這樣误阻,它一上來就寫柳陰债蜜、寫柳絲、寫柳絮堕绩、寫柳條策幼,先將離愁別緒借著柳樹渲染了一番。
“柳陰直奴紧,煙里絲絲弄碧特姐。”這個“直”字不妨從兩方面體會黍氮。時當正午唐含,日懸中天,柳樹的陰影不偏不倚直鋪在地上沫浆,此其一捷枯。長堤之上,柳樹成行专执,柳陰沿長堤伸展開來淮捆,劃出一道直線,此其二本股∨嗜“柳陰直”三字有一種類似繪畫中透視的效果≈粝裕“煙里絲絲弄碧”轉(zhuǎn)而寫柳絲苟径。新生的柳枝細長柔嫩,像絲一樣躬审。它們仿佛也知道自己碧色可人棘街,就故意飄拂著以顯示自己的美。柳絲的碧色透過春天的煙靄看去承边,更有一種朦朧的美遭殉。
以上寫的是自己這次離開京華時在隋堤上所見的柳色。但這樣的柳色已不止見了一次博助,那是為別人送行時看到的:“隋堤上恩沽,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翔始÷扌模”“拂水飄綿”這四個字錘煉得十分精工里伯,生動地摹畫出柳樹依依惜別的情態(tài)。那時詞人登上高堤眺望故鄉(xiāng)渤闷,別人的回歸觸動了自己的鄉(xiāng)情疾瓮。這個厭倦了京華生活的客子的悵惘與憂愁有誰能理解呢:“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飒箭?”隋堤柳只管向行人拂水飄綿表示惜別之情狼电,并沒有顧到送行的京華倦客。其實弦蹂,那欲歸不得的倦客肩碟,他的心情才更悲凄。
接著凸椿,詞人撇開自己削祈,將思緒又引回到柳樹上面:“長亭路,年去歲來脑漫,應折柔條過千尺髓抑。”古時驛路上十里一長亭优幸,五里一短亭吨拍。亭是供人休息的地方,也是送別的地方网杆。詞人設想羹饰,在長亭路上,年復一年碳却,送別時折斷的柳條恐怕要超過千尺了严里。這幾句表面看來是愛惜柳樹,而深層的涵義卻是感嘆人間離別的頻繁追城。情深意摯,耐人尋味燥撞。
上片借隋堤柳烘托了離別的氣氛座柱,中片便抒寫自己的別情∥锸妫“閑尋舊蹤跡”這一句讀時容易忽略色洞。那“尋”字,并不是在隋堤上走來走去地尋找冠胯』鹬睿“蹤跡”,也不是自己到過的地方荠察≈檬瘢“尋”是尋思奈搜、追憶、回想的意思盯荤〔雎穑“蹤跡”指往事而言∏锍樱“閑尋舊蹤跡”宏粤,就是追憶往事的意思。當船將開未開之際灼卢,詞人忙著和人告別绍哎,不得閑靜;這時船已啟程鞋真,周圍靜了下來崇堰,自己的心也閑下來了,就很自然地要回憶京華的往事灿巧。這就是“閑尋”二字的意味「习溃現(xiàn)代人也會有類似的經(jīng)驗,親友到月臺上送別抠藕,火車開動之前免不了有一番激動和熱鬧饿肺。等車開動以后,坐在車上靜下心來盾似,便去回想親友的音容乃至別前的一些生活細節(jié)敬辣。這就是“閑尋舊蹤跡”。此時周邦彥想起了:“又酒趁哀弦零院,燈照離席溉跃。梨花榆火催寒食「娉”有的注釋說這是寫眼前的送別撰茎,恐不妥。眼前如是“燈照離席”打洼,已到夜晚龄糊,后面又說“斜陽冉冉”,時間就接不上募疮。所以這應是船開以后尋思舊事炫惩。在寒食節(jié)前的一個晚上,情人為他送別阿浓。在送別的宴席上燈燭閃爍他嚷,伴著哀傷的樂曲飲酒。此情此景難以忘懷。這里的“又”字說明筋蓖,從那次的離別宴會以后詞人已不止一次地回憶卸耘,如今坐在船上又一次回想起那番情景∨っ悖“梨花榆火催寒食”寫明那次餞別的時間鹊奖,寒食節(jié)在清明前一天,舊時風俗涂炎,寒食這天禁火忠聚,節(jié)后另取新火。唐制唱捣,清明取榆两蟀、柳之火以賜近臣≌痃裕“催寒食”的“催”字有歲月匆匆之感赂毯。歲月匆匆,別期已至了拣宰。
“愁一箭風快党涕,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shù)驛巡社,望人在天北膛堤。”周濟《宋四家詞選》曰:“一愁字代行者設想晌该》世螅”他認定作者是送行的人,所以只好作這樣曲折的解釋朝群。其實這四句很有實感燕耿,不像設想之辭,應當是作者自己從船上回望岸邊的所見所感姜胖∮В“愁一箭風快,半篙波暖右莱,回頭迢遞便數(shù)驛”蚜锨,風順船疾,行人本應高興隧出,詞里卻用一“愁”字,這是因為有人讓他留戀著阀捅≌偷桑回頭望去,那人已若遠在天邊,只見一個難辨的身影凄诞≡惭悖“望人在天北”五字,包含著無限的悵惘與凄惋帆谍。
中片寫乍別之際伪朽,下片寫漸遠以后。這兩片的時間是連續(xù)的汛蝙,感情卻又有波瀾烈涮。“凄惻窖剑,恨堆積坚洽!”船行愈遠,遺憾愈重西土,一層一層堆積在心上難以排遣讶舰,也不想排遣⌒枇耍“漸別浦縈回跳昼,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肋乍。從詞開頭的“柳陰直”看來鹅颊,啟程在中午,而這時已到傍晚住拭∨猜裕“漸”字也表明已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不是剛剛分別時的情形了滔岳。這時望中之人早已不見杠娱,所見只有沿途風光。大水有小口旁通叫浦谱煤,別浦也就是水流分支的地方摊求,那里水波回旋。因為已是傍晚刘离,所以渡口冷冷清清的室叉,只有守望所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景物與詞人的心情正相吻合硫惕。再加上斜陽冉冉西下茧痕,春色一望無邊,空闊的背景越發(fā)襯出自身的孤單恼除。他不禁又想起往事:“念月榭攜手踪旷,露橋聞笛曼氛。沉思前事,似夢里令野,淚暗滴舀患。”月榭之中气破,露橋之上聊浅,度過的那些夜晚,都留下了難忘的印象现使,宛如夢境似的低匙,一一浮現(xiàn)在眼前。想到這里朴下,不知不覺滴下了淚水努咐。“暗滴”是背著人獨自滴淚殴胧,自己的心事和感情無法使旁人理解渗稍,也不愿讓旁人知道,只好暗息悲傷团滥。
統(tǒng)觀全詞竿屹,縈回曲折,似淺實深灸姊,有吐不盡的心事流蕩其中拱燃。無論景語、情語力惯,都很耐人尋味碗誉。
周邦彥 : 周邦彥(1056年-1121年)糠溜,中國北宋末期著名的詞人,字美成直撤,號清真居士非竿,漢族,錢塘(今浙江杭州)人谋竖。歷官太學正红柱、廬州教授侮东、知溧水縣等”荆徽宗時為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驱敲。精通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