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豐老翁八十八械荷,頭鬢眉須皆似雪。
玄孫扶向店前行虑灰,左臂憑肩右臂折吨瞎。
問翁臂折來幾年,兼問致折何因緣瘩缆。
翁云貫屬新豐縣关拒,生逢圣代無征戰(zhàn)。
慣聽梨園歌管聲庸娱,不識旗槍與弓箭着绊。
無何天寶大征兵,戶有三丁點一丁熟尉。
點得驅(qū)將何處去归露,五月萬里云南行。
聞道云南有瀘水斤儿,椒花落時瘴煙起剧包。
大軍徒涉水如湯,未過十人二三死往果。
村南村北哭聲哀疆液,兒別爺娘夫別妻。
皆云前后征蠻者陕贮,千萬人行無一回堕油。
是時翁年二十四,兵部牒中有名字肮之。
夜深不敢使人知掉缺,偷將大石捶折臂。
張弓簸旗俱不堪戈擒,從茲始免征云南眶明。
骨碎筋傷非不苦,且圖揀退歸鄉(xiāng)土筐高。
此臂折來六十年搜囱,一肢雖廢一身全丑瞧。
至今風雨陰寒夜,直到天明痛不眠犬辰。
痛不眠嗦篱,終不悔,且喜老身今獨在幌缝。
不然當時瀘水頭灸促,身死魂孤骨不收。
應作云南望鄉(xiāng)鬼,萬人冢上哭呦呦。
老人言虹脯,君聽取痘绎。
君不聞開元宰相宋開府困食,不賞邊功防黷武。
又不聞天寶宰相楊國忠,欲求恩幸立邊功。
邊功未立生人怨萝玷,請問新豐折臂翁。
新豐有個八十八歲的老人昆婿,頭發(fā)球碉、胡子、眉毛全都像雪一樣白仓蛆。
他的右臂已經(jīng)斷了睁冬,只得將左臂搭在他玄孫的肩上,由他的玄孫扶著向店前走來看疙。
我問他右臂折斷有多久了豆拨,又問他是因何折斷的。
他說:“我的籍貫就在新豐縣能庆,我出生在太平盛世施禾,沒有遭遇過戰(zhàn)爭。
經(jīng)常欣賞梨園子弟的歌唱演奏搁胆,連什么是旗槍和弓箭都不知道弥搞。
誰知不久就趕上了天寶年間朝廷的大征兵,有三個成年男子的家庭丰涉,就要抽取一個當兵。
抽取這些壯丁以后斯碌,要驅(qū)趕著他們?nèi)ツ膬耗匾凰溃恳谖逶吕镞h征萬里之外的云南。
聽說云南有一條瀘水傻唾,夏季椒花凋謝之時投慈,瀘水就會煙瘴彌漫承耿。
大軍徒步渡河的時候,河水會熱得像滾湯一樣伪煤,渡不過十個人就會有二三個死掉加袋。
當時村里到處都是兒子告別爹娘、丈夫告別妻子那哀痛的哭聲抱既。
大家都說职烧,前后幾次遠征云南的人足有千千萬萬,卻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防泵!
我那年二十四歲蚀之,名字也在兵部征兵的名冊之中。
我不敢讓人知道捷泞,趁著夜深的時候足删,偷偷地用一塊大石頭捶斷了自己的右臂。
于是锁右,我就因為既不能拉弓也不能搖旗失受,得以避免被遠征云南。
我不是感覺不到傷筋碎骨的痛苦咏瑟,只是希望能夠在選征兵丁時被淘汰拂到,從而留在家鄉(xiāng)。
這條胳膊已經(jīng)折斷了六十年响蕴,我雖然殘廢了一肢谆焊,但保全了性命。
如今每逢刮風下雨的寒夜浦夷,我的斷臂都使我疼得徹夜難眠辖试,但我不但不后悔,還為自己能夠活到現(xiàn)在而欣喜劈狐。
否則我也會死在瀘水旁罐孝,連尸骨都沒人收,只能成為身死云南的望鄉(xiāng)鬼肥缔,在萬人墳里呦呦地哭號莲兢。”
這個老人的話续膳,你一定要認真地聽一聽改艇。
你難道沒聽說過,開元年間的宰相宋璟坟岔,為了避免邊將窮兵黷武而不賞邊疆的戰(zhàn)功谒兄?
你難道也沒聽說過,天寶年間的宰相楊國忠社付,為了得到皇帝的恩寵而鼓勵征戰(zhàn)承疲?
等不到建立戰(zhàn)功邻耕,人民就會怨恨四起,若是不信燕鸽,就請問問新豐的折臂老人吧兄世。
新豐:縣名。故城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啊研。
玄孫:孫子的孫子御滩。
左臂憑肩:左臂扶在玄孫肩上。
來:以來悲伶。
致:招致艾恼。因緣:緣故。
圣代:圣明時代麸锉。折臂翁大概生于開元中期钠绍,并在開元后期度過青少年階段。開元時期花沉,社會比較安定柳爽,經(jīng)濟繁榮,故稱“圣代”碱屁。
梨園:玄宗時宮庭中教習歌舞的機構磷脯。新豐是驪山華清官所在地,所以老翁能聽到宮中飄出的音樂娩脾。
無何:無幾何時赵誓,不久。
云南:此處指南詔柿赊。
瀘水:今雅礱江下游及金沙江會合雅礱江以后的一段江流俩功。
瘴煙:即瘴氣,中國南部和西南部地區(qū)山林間因濕熱蒸發(fā)而產(chǎn)生的一種能致人疾病的氣體碰声。
徒涉:蹦水步行诡蜓。湯:滾開的水。
兵部:唐尚書省六部之一胰挑,主管中央及地方武官的選用蔓罚、考查,以及有關兵籍瞻颂、軍械豺谈、軍令等事宜。牒:文書贡这。此處指征兵的名冊茬末。
將:介詞,以藕坯,用团南。槌(chuí):通“撾”,捶炼彪,敲擊吐根。
簸(bǒ):搖動。
且圖:茍且圖得辐马。
此臂折來:一作“臂折以來”拷橘。
萬人冢:作者自注說,云南有萬人冢喜爷,在鮮于仲通冗疮。李宓軍隊覆沒的地方。按萬人冢在南詔都城太和(今云南省大理縣)現(xiàn)在尚存檩帐。呦呦(yōu):形容鬼哭的聲音术幔。
宋開府:指宋璟(jǐng),開元時賢相湃密,后改授開府儀同三司诅挑。作者自注說,開元初天武軍牙將郝靈佺(quán)斬突厥默啜(chuò)泛源,自謂有不世之功拔妥,宋璟為了防止邊將為邀功請賞而濫用武力,挑起與少數(shù)民族的糾紛达箍,在第二年才授他為郎將没龙,結果郝氏抑郁而死。
楊國忠:公元752年(天寶十一載)拜相缎玫。
白居易于公元809年(唐憲宗元和四年)所作的《新樂府》五十篇硬纤,明確說明是“為君、為臣碘梢、為民咬摇、為物、為事而作煞躬,不為文而作也”(《新樂府序》)肛鹏。這首詩題下原有小序:“戒邊功也《髋妫”公開聲明此詩旨在譴責天寶(唐玄宗年號在扰,742—756)年間的窮兵黷武。
此詩寫了一位在天寶年間逃過兵役的老人雷客,當時芒珠,宰臣“欲求恩幸立邊功”,發(fā)動對南詔的戰(zhàn)爭搅裙,無數(shù)被強征去當兵的人冤死異鄉(xiāng)皱卓,這位老人“偷將大石捶折臂”裹芝,才留得殘命。這位命運悲慘的老人娜汁,卻以欣喜口吻自慶僥幸嫂易,讓人讀來更覺得悲哀,同時也感受到詩人的目的不僅在記敘一樁往事掐禁,而是反映出戰(zhàn)爭帶給廣大人民的無窮苦難怜械。
此詩可分為三段。第一段自首句至“兼問致折何因緣”傅事,主要是描繪折臂翁的外觀形象缕允,并向第二段過渡。第二段是全詩的主體蹭越,自“翁云貫屬新豐縣”至“萬人冢上哭呦呦”障本,長達三十四句。此段以第一人稱的口吻來敘事响鹃,不僅使詩產(chǎn)生了真切自然之感彼绷,而且增強了詩敘事內(nèi)容的可信程度。第三段自“老人言茴迁,君聽取”至結束寄悯,詩人又直接出面,發(fā)表議論堕义。
這位老人的籍貫屬于原來的新豐縣猜旬。他本是幸運的,因為他生逢圣明的朝代倦卖,在社會安定洒擦、經(jīng)濟繁榮的開元時期度過了美好的青少年時代;他不懂得旗槍弓箭為何物怕膛,而聽慣了宮苑梨園中傳出的歌舞管弦之聲熟嫩。可是好景不長褐捻,天寶時期掸茅,云南一帶烽煙四起,朝廷大肆抽丁柠逞,在凄慘的哭泣聲中昧狮,兒子告別母親,丈夫告別了妻子板壮。因為他們聽說云南瀘水一帶逗鸣,瘴氣迷漫,更何況還要徒步渡過那熱如沸湯的大河呢!據(jù)說前后奔赴戰(zhàn)場者撒璧,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透葛。這一年,他二十四歲卿樱。很不幸获洲,征兵的名冊上赫然列著他的名字。夜深人靜殿如,他偷偷地用石頭將自己的手臂砸斷。從此他變成了殘廢最爬,但也由此逃脫了遠征云南之苦涉馁。作為一個斷臂的殘廢人,他是不幸的爱致,因為六十年來烤送,傷痛時肘折磨著他;但他從未后悔糠悯,因為他又是幸運的帮坚,他沒有做云南萬人冢上的望鄉(xiāng)鬼,他畢竟還活著互艾,雖然活得并不舒服试和。
作品最后一段“老人言,君聽取”云云纫普,旗幟鮮明地表白了自己的觀點阅悍。開元時的賢相宋璟,為了防止邊將為邀功而濫用武力昨稼,對于殺敵有功的天武軍牙將郝靈佺并沒有論功行賞节视,僅在次年授他為郎將,這樣做防止了與少數(shù)民族的糾紛假栓,保證了邊境的安寧寻行。而楊國忠之流為達到個人邀功固寵的卑鄙目的,不惜開邊尋釁匾荆,視數(shù)十萬人的性命為兒戲拌蜘,驅(qū)趕他們到環(huán)境極為惡劣的邊遠地區(qū)去作戰(zhàn),造成千萬個家庭的悲劇牙丽,也給國家和民族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拦坠。作者把宋璟與楊國忠作了鮮明的對比,其褒貶傾向不言自明剩岳。他對宋璟的行為是贊賞的贞滨,他反對不義戰(zhàn)爭,希望各民族平等相待,和睦相處晓铆,顯示出詩人的寬大胸襟和善良的愿望勺良。
此詩在結構上很有特色,完全符合詩人《新樂府序》所謂“首章標其目骄噪,卒章顯其志”的要求尚困,有如常山之蛇,首尾照應链蕊。在表達作者的主觀傾向時事甜,仍不忘以新豐折臂翁的悲慘遭遇作為富有說服力的活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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