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五首
【黃楊樹子賦〈并序景三年〉】
夷陵山谷間多黃楊樹子，江行過絕險處溢陪，時時從舟中望見之萍虽，郁郁山際，有可愛之色形真。獨念此樹生窮僻杉编，不得依君子封殖備愛賞，而樵夫野老又不知甚惜咆霜，作小賦以歌之邓馒。
若夫漢武之宮，叢生五柞蛾坯；景陽之井光酣，對植雙桐。高秋羽獵之騎偿衰，半夜嚴(yán)妝之鐘挂疆，鳳蓋朝拂，銀床暮空下翎。固已葳蕤近日缤言，的藥含風(fēng)，婆娑萬戶之側(cè)视事，生長深宮之中胆萧。
豈知綠蘚青苔，蒼崖翠壁俐东，枝蓊郁以含霧跌穗，根屈盤而帶石。落落非松虏辫，亭亭似柏蚌吸，上臨千仞之盤薄，下有驚湍之激砌庄。澗斷無路羹唠，林高暝色，偏依最險之處娄昆，獨立無人之跡佩微。江已轉(zhuǎn)而猶見，峰漸回而稍隔萌焰。嗟乎哺眯！日薄云昏，煙霏露滴扒俯，負(fù)勁節(jié)以誰賞奶卓，抱孤心而誰識一疯？徒以竇穴風(fēng)吹，陰崖雪積寝杖，ミ山鳥之嘲哳违施，裊驚猿之寂歷。無游女兮長攀瑟幕，有行人兮暫息磕蒲。節(jié)既晚而愈茂，歲已寒而不易只盹。乃知張騫一見辣往，須移海上之根；陸凱如逢殖卑，堪寄隴頭之客站削。
【鳴蟬賦〈并序〔嘉元年〕〉】
嘉元年夏，大雨水孵稽，奉詔祈晴于醴泉宮许起，聞鳴蟬，有感而賦云菩鲜。
肅祠庭以祗事兮园细，瞻玉宇之崢嶸。收視聽以清慮兮接校，齋予心以薦誠猛频。因以靜而求動兮，見乎萬物之情蛛勉。于時朝雨驟止鹿寻，微風(fēng)不興。四無云以青天诽凌，雷曳曳其余聲毡熏。乃席芳藥，臨華軒侣诵。古木數(shù)株招刹，空庭草間，爰有一物窝趣，鳴于樹顛。引清風(fēng)以長嘯训柴，抱纖柯而永嘆哑舒。ィィ非管，泠泠若弦幻馁。裂方號而復(fù)咽洗鸵，凄欲斷而還連越锈。吐孤韻以難律，含五音之自然膘滨。吾不知其何物甘凭，其名曰蟬。豈非因物造形能變化者邪火邓？出自糞壤慕清虛者邪丹弱？凌風(fēng)高飛知所止者邪？嘉木茂樹喜清陰者邪铲咨？呼吸風(fēng)露能尸解者邪躲胳？綽約雙鬢修嬋娟者邪？其為聲也纤勒，不樂不哀坯苹，非宮非徵。胡然而鳴摇天，亦胡然而止粹湃。吾嘗悲夫萬物莫不好鳴。若乃四時代謝泉坐，百鳥嚶兮为鳄；一氣候至，百蟲驚兮坚冀；嬌兒姹女济赎，語鸝庚兮；鳴機(jī)絡(luò)緯记某，響蟋蟀兮司训。轉(zhuǎn)喉ミ舌，誠可愛兮液南。引腹動股壳猜，豈勉強而為之兮？至于污池濁水滑凉，得雨而聒兮统扳；飲泉食土，長夜而歌兮畅姊。彼暇蟆固若有欲咒钟，而蚯蚓又何求兮？其余大小萬狀若未，不可悉名朱嘴。各有氣類，隨其物形。不知自止萍嬉，有若爭能乌昔。忽時變以物改，咸漠然而無聲壤追。
嗚呼磕道！達(dá)士所齊，萬物一類行冰。人于其間溺蕉，所以為貴，蓋已巧其語言资柔，又能傳于文字焙贷。是以窮彼思慮，耗其血氣贿堰，或吟哦其窮愁辙芍，或發(fā)揚其志意。雖共盡于萬物羹与，乃長鳴于百世故硅。予亦安知其然哉？聊為樂以自喜纵搁。方將考得失吃衅，較同異。俄而陰云復(fù)興腾誉，雷電俱擊徘层，大雨既作，蟬聲遂息利职∪ばВ〈一本賦后有跋云：“予因?qū)W書，起作賦草猪贪。他兒一視而過跷敬，獨小子守之不去。此兒他日必能為吾此賦也热押，因以予之西傀。”〉
【秋聲賦〈嘉四年〉】
歐陽子方夜讀書桶癣，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拥褂，悚然而聽之，曰：“異哉牙寞！”初淅瀝以蕭颯肿仑，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fēng)雨驟至尤慰。其觸于物也，钅從钅從錚錚雷蹂，金鐵皆鳴伟端。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匪煌，不聞號令责蝠，但聞人馬之行聲。余謂童子：“此何聲也萎庭？汝出視之霜医。”童子曰：“星月皎潔驳规，明河在天肴敛，四無人聲，聲在樹間吗购∫侥校”
余曰：“噫嘻，悲哉捻勉！此秋聲也镀梭。胡為而來哉？蓋夫秋之為狀也踱启，其色慘淡报账，煙霏云斂；其容清明埠偿，天高日晶透罢；其氣栗冽，砭人肌骨胚想；其意蕭條琐凭，山川寂寥。故其為聲也浊服，凄凄切切统屈，呼號憤發(fā)。豐草綠縟而爭茂牙躺，佳木蔥蘢而可悅愁憔，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孽拷。其所以摧敗零落者吨掌，乃其一氣之余烈。夫秋，刑官也膜宋，于時為陰窿侈；又兵象也，于行為金秋茫。是謂天地之義氣史简，常以肅殺而為心。天之于物肛著，春生秋實圆兵。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枢贿，夷則為七月之律殉农。商，傷也局荚，物既老而悲傷超凳；夷，戮也危队，物過盛而當(dāng)殺聪建。
“嗟乎！草木無情茫陆，有時飄零金麸。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簿盅，百憂感其心挥下，萬事勞其形，有動于中桨醋，必?fù)u其精棚瘟。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喜最，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偎蘸，黝然黑者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質(zhì)瞬内，欲與草木而爭榮迷雪？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虫蝶！”
童子莫對章咧，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能真，如助余之嘆息赁严。
【病暑賦〈和原父作〔嘉四年〕〉】
吾將東走乎泰山兮扰柠，履崔嵬之高峰。蔭白云之搖曳兮疼约，聽石溜之玲瓏卤档。松林仰不見白日，陰壑慘慘多悲風(fēng)忆谓。邈哉不可以坐致兮裆装，安得仙人之術(shù)解化如飛蓬？吾將西登乎昆侖兮倡缠，出于九州之外。覽星辰之浮沒茎活，視日月之隱蔽昙沦。披閶闔之清風(fēng)，飲黃流之巨派载荔。羽翰不可以插余之兩腋兮盾饮，畏舉身而下墜。既欲泛乎南溟兮懒熙，瘴毒流膏而鑠骨丘损。何異避喧之趨市兮，又如惡影之就日工扎。又欲臨乎北荒兮徘钥，飛雪層冰之所聚。鬼方窮發(fā)無人跡兮肢娘，乃龍蛇之雜處呈础。
四方上下皆不得以往兮，顧此大熱吾不知夫所逃橱健。萬物并生于天地而钞，豈余身之獨遭？任寒暑之自然兮拘荡，成歲功而不勞臼节。惟衰病之不堪兮，譬燎枯而灼焦珊皿。矧空廬之湫卑兮网缝，甚龜蝸之縮。飛蚊幸余之露坐兮亮隙，壁蝎伺余之入屋途凫。賴有客之哀余兮，贈端石與蘄竹溢吻。得飽食以安寢兮维费，瑩枕冰而簟玉果元。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兮，乃圣賢之高躅犀盟。惟冥心以息慮兮而晒，庶可忘于煩酷。
【憎蒼蠅賦〈治平三年〉】
蒼蠅阅畴，蒼蠅倡怎，吾嗟爾之為生！既無蜂蠆之毒尾贱枣，又無蚊虻之利嘴监署。幸不為人之畏，胡不為人之喜纽哥？爾形至眇钠乏，爾欲易盈，杯盂殘瀝春塌，砧幾余腥晓避，所希杪忽，過則難勝只壳∏喂埃苦何求而不足，乃終日而營營吼句？逐氣尋香锅必，無處不到，頃刻而集命辖，誰相告報况毅？其在物也雖微，其為害也至要尔艇。
若乃華榱廣廈尔许，珍簟方床，炎風(fēng)之燠终娃，夏日之長味廊，神昏氣蹙，流汗成漿棠耕，委四支而莫舉余佛，毛兩目其茫洋。惟高枕之一覺窍荧，冀煩之暫忘辉巡。念于吾而見殃？尋頭撲面蕊退，入袖穿裳郊楣，或集眉端憔恳，或沿眼眶，目欲瞑而復(fù)警净蚤，臂已痹而猶攘钥组。于此之時，孔子何由見周公于仿佛今瀑，莊生安得與蝴蝶而飛揚程梦？徒使蒼頭丫髻，巨扇揮橘荠，咸頭垂而腕脫屿附，每立寐而顛僵。此其為害者一也哥童。
又如峻宇高堂拿撩，嘉賓上客，沽酒市脯如蚜，鋪筵設(shè)席。聊娛一日之余閑影暴，奈爾眾多之莫敵错邦！或集器皿，或屯幾格型宙∏四兀或醉醇酎，因之沒溺妆兑；或投熱羹魂拦，遂喪其魄。諒雖死而不悔搁嗓，亦可戒夫貪得芯勘。尤忌赤頭，號為景跡腺逛，一有沾污荷愕，人皆不食。奈何引類呼朋棍矛，搖頭鼓翼安疗，聚散倏忽，往來絡(luò)繹够委。方其賓主獻(xiàn)酬荐类，衣冠儼飾，使吾揮手頓足茁帽，改容失色玉罐。于此之時屈嗤，王衍何暇于清談，賈誼堪為之太息厌小！此其為害者二也恢共。
又如醯醢之品，醬肉之制璧亚，及時月而收藏讨韭，謹(jǐn)瓶罌之固濟(jì)，乃眾力以攻鉆癣蟋，極百端而窺覬透硝。至于大肥牲，嘉肴美味疯搅，蓋藏稍露于罅隙濒生，守者或時而假寐，才稍怠于防嚴(yán)幔欧，已輒遺其種類罪治。莫不養(yǎng)息蕃滋，淋漓敗壞礁蔗。使親朋卒至觉义，索爾以無歡；臧獲懷憂浴井，因之而得罪晒骇。此其為害者三也。
是皆大者磺浙，余悉難名洪囤。嗚呼！《止棘》之詩撕氧，垂之六經(jīng)瘤缩，于此見詩人之博物，比興之為精呵曹。宜乎以爾刺讒人之亂國款咖，誠可嫉而可憎！
◎雜文五首
【醉翁吟〈并序嘉元年〉】
余作醉翁亭于滁州奄喂，太常博士沈遵铐殃，好奇之士也，聞而往游焉跨新。愛其山水富腊，歸而以琴寫之，作《醉翁吟》三疊域帐。去年秋赘被，余奉使契丹是整，沈君會余恩冀之間。夜闌酒半民假，援琴而作之浮入，有其聲而無其辭，乃為之辭以贈之羊异。其辭曰：
始翁之來事秀，獸見而深伏，鳥見而高飛野舶。翁醒而往兮易迹，醉而歸。朝醒暮醉兮平道，無有四時睹欲。鳥鳴樂其林，獸出游其蹊一屋。咿嚶啁哳于翁前兮窘疮，醉不知。有心不能以無情兮冀墨，有合必有離考余。水潺潺兮，翁忽去而不顧轧苫；山岑岑兮，翁復(fù)來而幾時疫蔓？風(fēng)裊裊兮山木落含懊，春年年兮山草菲。嗟我無德于其人兮衅胀，有情于山禽與野麋岔乔。賢哉沈子兮，能寫我心而慰彼相思滚躯。
【山中之樂〈并序〉】
佛者慧勤雏门，余杭人也。少去父母掸掏，長無妻子茁影。以衣食于佛之徒，往來京師二十年丧凤。其人聰明才智募闲，亦嘗學(xué)問于賢士大夫。今其南歸愿待，遂將窮極吳浩螺、越靴患、甌、閩江湖海上之諸山要出，以肆其所適鸳君。予嘉其嘗有聞于吾人也，于其行也患蹂，為作《山中之樂》三章或颊，極道山林間事，以動蕩其心意况脆，而卒反之于正饭宾。其辭曰：
江上山兮海上峰，藹青蒼兮杳Л叢格了。霞飛霧散兮邈乎青空看铆，天鬼削兮壁立于鴻蒙。崖懸磴絕兮險且窮盛末，穿云渡水兮忽得路弹惦，而不知其深之幾重。中有平田廣谷兮與世隔絕悄但，猶有太古之遺風(fēng)棠隐。泉甘土肥兮鳥獸雍雍，其人麋鹿兮既壽而豐檐嚣。不知人間之幾時兮助泽，但見草木華落為春冬。嗟世之人兮嚎京，曷不歸來乎山中嗡贺？山中之樂不可見，今子其往兮誰逢鞍帝？
丹莖翠蔓兮巖壑玲瓏诫睬，水聲聒聒兮花氣。石兮橫路帕涌，風(fēng)颯颯兮吹松摄凡。云冥冥兮雨霏霏，白猿夜嘯兮青楓蚓曼。朝日出兮林間亲澡，澗谷紛兮青紅。千林靜兮秋月纫版，百草香兮春風(fēng)谷扣。嗟世之人兮，曷不歸來乎山中？山中之樂不可得会涎，今子其往兮誰從裹匙？
梯崖構(gòu)險兮，佛廟仙宮末秃。耀空山兮概页，郁穹隆。彼之人兮练慕，固亦目明而耳聰惰匙。寵辱不干其慮兮，仁義不被其躬铃将。蔭長松之蓊蔚兮项鬼，藉纖草之豐茸。茍其中以自足兮劲阎，忘其服胡而顛童绘盟。自古智能魁杰之士兮，固亦絕世而逃蹤悯仙。惜天材之甚良兮龄毡，而自棄于無庸。嗟彼之人兮锡垄，胡為老乎山中沦零？山中之樂不可久，遲子之返兮誰同货岭？
【雜說三首〈并序〉】
夏六月路操，暑雨既止，歐陽子坐于樹間千贯，仰視天與月星行度寻拂，見星有殞者。夜既久丈牢，露下，聞草間蚯蚓之聲益急瞄沙。其感于耳目者己沛，有動乎其中，作《雜說》距境。
蚓食土而飲泉申尼，其為生也，簡而易足垫桂。然仰其穴而鳴师幕，若號若呼，若嘯若歌，其亦有所求邪霹粥？抑其求易足而自鳴其樂邪灭将？苦其生之陋而自悲其不幸邪？將自喜其聲而鳴其類邪后控？豈其時至氣作庙曙，不自知其所以然而不能自止者邪？何其聒然而不止也浩淘！吾于是乎有感捌朴。
星殞于地，腥礦頑丑张抄，化為惡石砂蔽。其昭然在上而萬物仰之者，精氣之聚爾署惯。及其斃也左驾，瓦礫之不若也。人之死泽台，骨肉臭腐什荣，螻蟻之食爾。其貴乎萬物者怀酷，亦精氣也稻爬。其精氣不奪于物，則蘊而為思慮蜕依，發(fā)而為事業(yè)桅锄，著而為文章，昭乎百世之上而仰乎百世之下样眠，非如星之精氣友瘤，隨其斃而滅也，可不貴哉檐束！而生也利欲以昏耗之辫秧，死也臭腐而棄之。而惑者方曰：“足乎利欲被丧，所以厚吾身盟戏。”吾于是乎有感甥桂。天西行柿究，日月五星皆東行。日一歲而一周黄选。月疾于日蝇摸，一月而一周。天又疾于月，一日而一周貌夕。星有遲有速律歼，有逆有順。是四者蜂嗽，各自行而若不相為謀苗膝，其動而不勞，運而不已植旧，自古以來辱揭，未嘗一刻息也。是何為哉病附？夫四者问窃，所以相須而成晝夜四時寒暑者也。一刻而息完沪，則四時不得其平域庇，萬物不得其生，蓋其所任者重矣覆积。人之有君子也听皿，其任亦重矣。萬世之所治宽档，萬物之所利尉姨，故曰“自強不息”，又曰“死而后已”者吗冤，其知所任矣又厉。然則君子之學(xué)也，其可一日而息乎椎瘟！吾于是乎有感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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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鍵詞：歐陽修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