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讀杜欽進(jìn)諫之章服球，與其奏記王鳳之書茴恰，及論王章之事，竟以王氏之篡斩熊，歸禍?zhǔn)加跉J之黨奸往枣，非平情之論也。成帝之無道也粉渠，足以亡國分冈。王鳳初起，猶修飾而有類于社稷之臣霸株；其視張放雕沉、淳于長、史育之導(dǎo)欲以宣淫者去件，不若也蘑秽。五侯之專，莽之篡箫攀，豈欽之所能前知哉肠牲？士志于有為，而際昏庸之主靴跛，思有所造于國家缀雳，不得自達(dá)于上，不獲已而見大臣之可與言者梢睛，因之以效“納約自牖”肥印，而“遇主于巷”识椰，所謂救失火而不暇問主人者也。故以陳蕃之剛正深碱，而依竇武以行其志腹鹉，能早知自別以遠(yuǎn)嫌者鮮矣。至于鳳已成乎專偪敷硅，心知其誤功咒，而卒不能自拔，欽固有無可如何者绞蹦，而其情亦可愍矣力奋。
故君子之愛身也，甚于愛天下幽七；忘身以憂天下景殷，則禍未發(fā)于天下而先伏于吾之所憂也。外戚也澡屡，宦寺也猿挚，女主也，夷狄也驶鹉，一失其身绩蜻，雖有扶危定傾之雅志，不得自救其陷溺梁厉；未有身自溺而能拯人之溺者也。孔子行乎季孫而魯幾治踏兜，非孔子固弗敢也词顾。圣人之大用，中材所不敢效也碱妆。雖然肉盹，圣人豈有不測之術(shù)哉？齊人服疹尾，郈上忍、費(fèi)墮，季斯一受女樂纳本，而即決于行窍蓝，無所凝滯，而必不與之推移繁成。則一旦釋然忘前此之功業(yè)吓笙，而逌然以去，無他巾腕，純乎道而無私焉耳面睛。圣人不可學(xué)而可學(xué)者絮蒿，此也。鳳之專叁鉴，王氏之盛土涝，成帝之終不足與有為，威福下移幌墓，形勢已成但壮，欽胡為其荏苒而不去也？能去則去克锣，雖因季斯而不損其圣茵肃。事已不可，而尚惜其位袭祟，則欽雖持義之正验残，而不免于黨奸。雖然巾乳，若欽者您没，固未易言去也；諫鳳不聽而去之胆绊，且無名而為其所忌氨鹏，故非圣人不能去，不能去而可不早慎擇所從哉压状？君子度德以自處仆抵。女主也，外戚也种冬，宦寺也镣丑，夷狄也，即可與有為娱两，而必遠(yuǎn)之夙莺匠，人道之大戒也。賈捐之十兢、楊興趣竣、崔浩、婁師德旱物、張說遥缕、許衡，一失其身宵呛，而后世之譏評通砍，無為之原情以貸者，皆欽之類也》馑铮可勿戒乎迹冤！
二
亡西漢者，元后之罪通于天矣虎忌。論者徒見其吝璽不予泡徙、流涕漢廟、用漢伏臘而憐之膜蠢，婦人小不忍之仁堪藐，惡足以蓋其亡漢之大憝哉！今有殺人者挑围，流涕袒免而撫其尸曰：吾弗忍也礁竞，而孰聽之？
漢懲呂氏之禍杉辙，不舉國柄而授之外威久矣模捂。霍氏之持權(quán)蜘矢，武帝拔霍光于下僚狂男，與降胡廄吏等，非緣后族也品腹；其既也岖食，則以廢闇立明安社稷之功也。宣帝之于史氏舞吭，元帝之于許氏泡垃，以恩澤侯而已矣。成帝年已二十羡鸥，元帝未有屬王氏之遺命焉蔑穴；王鳳起自衛(wèi)尉，一旦而持天下之柄兄春，孰為之邪澎剥？五侯并日而封锡溯，楊興赶舆、駟勝爭之而不得；茍參以異父弟強(qiáng)成帝以封侯祭饭，帝不聽芜茵，而猶寵以侍中；劉向諫而不聽倡蝙，王章爭而見殺九串，垂涕不食，以激成帝之誅章；劉向抗疏不已猪钮，成帝歡息悲傷品山，卒受制而不能決。鳳死而音代烤低，音死而商代肘交，商死而根代，根死而莽代扑馁，一以世及之法取漢之天下涯呻，而使相嗣以興，非后之內(nèi)主于宮中腻要，亦豈能蔓引綿延之如此哉复罐？
且夫王氏之橫，未嘗不可撲也雄家。成帝察其奢僭不軌效诅，而音、商咳短、立填帽、根藉槀負(fù)斧鑕以待罪；王立結(jié)淳于長之奸露咙好，成帝下有司按治篡腌，而立殺其子以滅口；計其為人勾效，非能險鷙于呂之產(chǎn)嘹悼、祿，武之三思层宫、懿宗也杨伙。乃呂氏私其族而終以國事付平、勃萌腿，武氏私其姪而終以國事付狄限匣、婁，元后則籠劉氏之宗社于其鞶帨毁菱，而以授之私親米死。逮乎哀帝之立，姑退莽以脅哀帝贮庞，而蠱在廷之心峦筒，縱董賢之不逞，乘其敗以進(jìn)莽窗慎，使恣行其鴆主之毒物喷，晏然處之而不一詰卤材。攝則使之?dāng)z矣，假則使之假矣峦失，豈徒莽之奸足以恣行無忌哉扇丛？老妖不死，日蝕月齕尉辑，以殄漢而必亡之晕拆，久矣。故曰：罪通于天也材蹬。
婦人之道柔道也实幕，反其德而為剛，雖惡易折堤器。大畜之五曰：“豮豕之牙昆庇，吉≌⒗＃”牙可豮也整吆，而呂、武以之辉川，周勃表蝙、狄仁杰豮之而吉矣。姤之初曰：“羸豕孚蹢躅乓旗「撸”羸云者，不壯而柔者也屿愚，以柔而結(jié)人心者也汇跨，而蹢躅之兇不可禁，元后以之妆距，雖劉向痛哭以陳言穷遂，成帝悲傷而懼禍，而無如后之涕泣者何也娱据！莽已篡蚪黑，漢已滅，姑以一泣逃天下后世之誅中剩，而誰信之忌穿？不然，莽之惎毒咽安，無有于其子伴网，后果有思漢之心蓬推，莽其能戴之沒世而生榮死哀以相報哉妆棒？女禍之烈，莫如王氏，而論者猶寬之糕珊，蹢躅之孚动分，且以孚后世而免于史氏之誅，亦險矣哉红选！
三
成澜公、哀之世，天地宗廟之祀倏廢倏興喇肋，以兒嬉而玩鬼神甚矣坟乾。其廢而復(fù)興也，或以天子之病蝶防，或以繼嗣之不立甚侣，小人徼福之術(shù)，固不足道间学。其廢也殷费，始于貢禹而成于匡衡，所持者低葫，三代之典禮也详羡。宗廟遠(yuǎn)，有毀而無立者嘿悬，義也实柠；誠所不至，不敢黷焉善涨，義所以盡仁也主到。儒者之言禮，文而已矣躯概；以文而毀登钥，猶之乎以文而立。夫漢之嗣君娶靡，于其所不廢之祀而能以誠格之乎牧牢？執(zhí)是以論，舉凡天地祖宗之祀皆可毀矣姿锭，而何但七世以上興五畤之郊也塔鳍？茍非其人，道不虛行呻此。宮室之侈轮纫，妃嬪之眾，服膳之奢焚鲜，樂之淫掌唾，刑之濫放前，官之宂，賦之重糯彬，一能汰其所余以合于三代凭语，而后議郊廟之毀，未晚也撩扒。
且三代之靳祀于七世似扔，豈徒然乎？抑創(chuàng)法者搓谆，自開國之君守約以待子孫之易盡其情而無偽炒辉，非祖宗立之而后王毀之也。自漢以降泉手，百為不師古辆脸，禮樂之精意泯焉；而獨(dú)于祧廟致嚴(yán)于祖宗之廢興螃诅，何其徇末而斵其本也啡氢？況古之祧也，于大禘而合食术裸，則雖廢而不忘倘是。后世無禘而徒祧，幾于忘其所自出袭艺。然則廢五畤以伸上帝之孤尊搀崭，古之可法者也。制以七世而毀廟猾编，古之未可遽法者也瘤睹。君子之言禮，非但以其文也答倡。
四
進(jìn)言者極其辭轰传，而必有所避就，非但以遠(yuǎn)嫌而杜小人之口實(shí)也瘪撇，道存焉矣获茬。嫌已遠(yuǎn)而小人無閑以指摘，則君之聽不熒倔既，而言乃為功于宗社恕曲。劉向憂王氏之勢盛而移漢，見之遠(yuǎn)渤涌，慮之切佩谣，向死而漢亡，所系亦大矣哉实蓬！而于進(jìn)言有未得者茸俭，故成帝雖感吊履，而終不能庸，小人之黨瓣履，且有挾以上搖主聽而下惑人心。
其言曰：“王氏练俐、劉氏且不并立袖迎，宜援近宗室∠倭溃”斯豈向所宜言者乎燕锥？以事言之，劉氏之賢悯蝉，無有踰于向者归形，樞筦之任，不歸王氏必歸向矣鼻由，未有斥人之奸而自任者也暇榴。且劉氏、王氏豈頡頏而并論以爭衰王者蕉世。頡頏而并論蔼紧，婦人勃谿之說也；且假之以頡頏之名而王氏張狠轻。彼將曰：天下非彼則我也奸例。況乎呂氏之禍，與吳向楼、楚查吊、淮南、燕湖蜕、廣陵互相盈虛逻卖，則外戚反脣而相譏，豈患無辭哉昭抒？以道言之箭阶，選賢任能以匡扶社稷者，天下之公也戈鲁。堯之舉禹仇参、皋，禹之任稷婆殿、契诈乒，湯之托伊尹，高宗之立傅說婆芦，文王之任閎怕磨、散喂饥，皆非懿親也。周道親親肠鲫，而周员帮、召以庸，管导饲、蔡以誅捞高；師尚父，邑姜之父渣锦，且以佐燮伐而位太師硝岗。王氏誠不可任，博求之天下袋毙，豈繄無賢型檀；而必曰援近宗室，舉大義而私之一家听盖，又豈五帝三王之道哉胀溺？
向于是而失言矣。以為獨(dú)任皆看，則不可有自請之情：以為博選宗室之賢月幌，則歆之黨逆，向且不能保之于子悬蔽，而況他乎扯躺？成帝悟而不終，羣姦聞而不憚蝎困，未必非向之言有以召之也录语。故進(jìn)言者，匪道是循禾乘，徒以致寇澎埠，而可不慎哉！
五
漢諸王之以禽獸行廢者不一始藕，漢廷無有能據(jù)道以處此者蒲稳，而谷永能言之。其曰：“帝王不窺人私伍派，而春秋為尊者諱江耀。”此義行诉植，迄乎東漢祥国，穢德不章。永之言，其利溥矣舌稀。夫人之有恥啊犬，自恥者也；恥心蕩而刑殺不能止壁查，故知刑殺者觉至，非可以善風(fēng)俗、已禍亂者也睡腿。漢之于此语御，既無家法以正之于先，而縱苛察之吏嫉到、告訐之小人沃暗、揚(yáng)之于后月洛。無他何恶，忌侯王之疆，日思翦艾以圖安嚼黔，而紈夸膏粱细层，卒投于阱而無從辨。嗚呼唬涧！惎如是矣疫赎，惡得不拱手而授之賊臣哉？以刑制淫而固不可制碎节，假暗昧以鋤彊而只以自弱捧搞。谷永者，王氏之私人也狮荔，而慮能及此胎撇，故知永者，附權(quán)臣非有移鼎之心殖氏，寵利未忘晚树，規(guī)一時之進(jìn)取而已。漢能用之雅采，亦何遽不為贊治之臣乎爵憎？
六
老之戒在得，至于老而所需于天下者微矣婚瓜，得奚足以亂其心哉宝鼓？子孫之情長，而道義之氣餒巴刻，引子孫之得為已得席函，于是瀕死而不忘。張禹之初冈涧，與王根畢也茂附，猶有生人之氣也正蛙；慮及子孫，而行尸走肉营曼，遂禍人之宗社乒验，冒萬世之羞，朱云欲以齒劍而不慚蒂阱。夫人為不善而貽怨于子孫锻全，誠不可為也；身之無過录煤，質(zhì)之鬼神而不疚鳄厌，則亦奚患哉？且夫禍福亦何常之有妈踊，假令王氏早敗了嚎，而按同惡之誅，禹之子孫廊营，又能保其富貴乎歪泳？故禍福者，天也露筒；失得者呐伞，人也；老而憂子孫慎式，引天之吉兇以私之沒世伶氢，其愚不可療矣。成帝不輯折檻以旌朱云瘪吏，則所以待禹者亦可知矣癣防。禹且不自保，而況其子孫肪虎？
七
谷永非杜欽之比也劣砍，永雖無黨王篡漢之遠(yuǎn)圖，而資王氏以榮寵扇救，因為之羽翼焉刑枝，與欽之誤合于小人、欲悔而不能也迅腔，其情畢矣装畅。顧于此得人君聽言之道焉。永沧烈，王氏之私人也掠兄，其心，王氏之心也；若其言蚂夕，則固成帝膏肓之藥石迅诬，可以起漢于死而生之也。夫王氏之固結(jié)而不解婿牍，帝忌之而不能黜侈贷，豈非以躬耽淫侈，畏昌邑之罰等脂；而內(nèi)護(hù)趙俏蛮、李，外庇張放上遥、淳于長之私心搏屑，有所恧縮，而倒授以權(quán)哉粉楚？寵驕妒之妾辣恋，飲食倖臣之家，加賦重斂以緃游解幼，而失百姓之心抑党，是持宗社以遺人之道也包警。使帝感永之言撵摆，悔過自艾，正己齊家而憂社稷害晦，賢臣進(jìn)特铝，庶務(wù)理，民情悅以戴漢而不忘壹瘟；權(quán)奸之謀自日以寢鲫剿，而豈必誅戮放廢以傷母氏之心乎？故曰：“君子不以人廢言稻轨×榱”永之諫不行，雖忘軀憂國之臣與奸賊爭死生而無救于禍敗殴俱。則讀永書者政冻，勿問其心可也。
八
何武欲分宰相之權(quán)而建三公线欲，自成帝垂及東漢明场，行之二百余年，至曹操而始革李丰。丞相苦锨，秦官也；三公，殷舟舒、周之制也拉庶。古者合文武為一涂，故分論道之職為三秃励；秦以相治吏砍的，以尉治兵，文武分莺治，而合三公之官于一相廓鞠。漢置相，而閫政專歸于大將軍谣旁，承秦之分床佳，而相無戎政之權(quán)，大將軍總經(jīng)緯之任榄审。故何武有戒心焉砌们，分置三公，以大司馬參司空搁进、司徒之閑浪感，冀以分王氏之權(quán)。乃名乍易而實(shí)不可更饼问，莽之終以大司馬篡也影兽，亦其流極重而不可挽也。然而武之法行之終代而不易者莱革，以防微杜漸之術(shù)峻堰，固人主之所樂用也。
若以古今之通勢而言之盅视，則三代以后捐名，文與武固不可合矣，猶田之不可復(fù)井闹击，刑之不可復(fù)肉矣镶蹋。殷、周之有天下也以戎功赏半，其相天子者皆將帥贺归。伊尹、周公除破，始皆六軍之長也牧氮。以將帥任國政，武為尚而特緣飾之以文瑰枫；是取武臣而文之踱葛，非取文臣而武之也丹莲。列國之卿，各以軍帥為執(zhí)政尸诽，敦詩書甥材，說禮樂，文之于既武之后性含，秉周制也洲赵。所以必然者，三代寓兵于農(nóng)商蕴，兵不悍叠萍，而治民之吏即可以治兵。其折沖而敵愾者绪商，一彼一此苛谷，疆場之事，甲未釋而幣玉通格郁，非有獷夷大盜爭存亡于鋒刃之下者也腹殿。而秦、漢以下不然例书，則欲以三公制封疆原野之生死锣尉，孰勝其任而國不為之敝哉？則漢初之分丞相將軍為兩涂决采，事隨勢遷自沧，而法必變。遵何武之說织狐，不足以治郡縣之天下固矣暂幼。特漢初之專大政以大將軍筏勒，而丞相僅承其意指移迫，如田千秋、楊敞管行、韋玄成厨埋、匡衡，名為公輔捐顷，奉權(quán)臣以行法荡陷，則授天下于外戚武臣之手，而禍必滋迅涮。故武之說废赞，可以救一時之欹重，而惜乎其言之晚也叮姑！相不可分也唉地，將相不可合也据悔，漢以后之天下，以漢以后之法治之耘沼，子曰：“所損益极颓，可知也∪亨停”
九
成菠隆、哀之世，所可任為大臣者狂秘，王嘉而已矣骇径。師丹之視翟方進(jìn)，尋丈之閑耳者春，皆以其身試權(quán)奸之好惡而不能出其樊籠既峡，即有所欲言，而必資以自達(dá)也碧查。師丹之劾董弘运敢，何武之援王莽，屈于時之所尚忠售，而不得不為之羽翼传惠。無他，王稻扬、傅二女主交相起伏卦方，漢已無君與大臣久矣。方進(jìn)之附淳于長也泰佳，欲與王氏忤盼砍，而長固王后之姊子也；長之不類逝她，尤出諸王之上浇坐，資之以與諸王抗，而方進(jìn)之欲不死也奚能黔宛？熒惑之變近刘，駕言移禍于宰相，王氏之嫉也深臀晃，雖微熒惑觉渴，方進(jìn)其能免乎？武與丹浮沈于積陰之閑徽惋，一彼一此案淋，小有所效，而俱為女主效妒媢之功险绘，其不被顯戮踢京，幸爾回右。
嗚呼！至于成漱挚、哀之季而無可為矣翔烁、君子慎所趨以自全，辭大位而不居旨涝，其庶幾乎蹬屹！一受其事，則非如王嘉之必死以自靖白华，而負(fù)咎于天人也慨默，必不可浣。莊生曰：“游羿之彀中弧腥∠萌。”謂此時也。游其彀中而死焉管搪，君子之徒也虾攻；游其彀中而免焉，小人之徒也更鲁；游其彀中霎箍，避死而得死焉，刑戮之民也澡为。慎之漂坏！
關(guān)鍵詞：讀通鑒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