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爾梅

閻爾梅作為一個反清復明的不屈士子蒿柳，他的后半生一直漂泊于大江南北和中原腹地饶套，為抗清斗爭流盡了最后一滴血，直到康熙十八年垒探，他含恨而終時妓蛮，亦不忘記告誡家人絕不能用滿族的圓頂墓為之掩棺，而要以漢人明朝的方頂墓埋葬自己圾叼。

作為大明帝國的“最后一位遺民”蛤克，閻爾梅的曲折人生經(jīng)歷絕對是一部小說題材，如果拍成電視連續(xù)劇夷蚊，亦絕對是精彩絕倫的构挤。且不說閻爾梅前半生的人生，就其21歲游學江南惕鼓，結交夏允彝等仁人志士的舉止筋现，便可見出他的士子風骨來。崇禎三年(1630年)26歲的閻爾梅舉京兆試第二十四名箱歧。楊廷樞“特許其曠逸跌宕矾飞、有唾吐四海之氣”。本來呀邢，他的仕途遠大洒沦，可以飛黃騰達，但他偏偏又詆毀大權在握的魏忠賢閹黨之流价淌，義無反顧地成為復社的骨干申眼，那只有被逐出仕者行列的份了瞒津。

在大明帝國面臨崩潰之際，閻爾梅在其家鄉(xiāng)組織了7000人的抗清隊伍豺型，雖然閻爾梅白衣素冠拜見南明小朝廷的巡按王燮面陳抗清大計仲智，想一展報國之一，卻始終不被昏官所采納姻氨。直到弘光元年(1645年)才接到史可法之聘，赴白洋河共商抗清大計剪验。歷史往往是不能如人愿的肴焊，倘使史可法當時接受了閻爾梅的三條忠告：即首先安撫興平伯舊部；再進攻占據(jù)軍事重鎮(zhèn)徐州功戚；最后西征北進娶眷，控制魯、豫啸臀，與徐州形成鼎足之勢届宠。如果采納這三條建議，恐怕茍延殘喘的大明帝國或許會獲得新的生機乘粒，歷史也將會重新改寫豌注，史可法鎮(zhèn)守揚州的沉重悲劇歷史一幕也就不會拉開〉破迹可歷史偏偏會與人們開玩笑轧铁，它終以悲劇的帷幕送走了一個士子為之慟哭的時代。

盡管大明帝國對這些士子太薄旦棉，所欠的人情亦太多太多齿风，然而，正直不阿的士子卻視社稷道德為立身立人之本绑洛，以十二分的關懷去呵護它救斑。這就是士子的悲風，你說他愚忠也好真屯，你說他迂腐也好脸候，總之，這股凜然之氣是不可泄的讨跟。然而纪他，能如閻爾梅這樣癡心不改，歷經(jīng)數(shù)十年而終死不悔者卻是極少的晾匠，除了顧炎武茶袒，恐怕士子行列中的半生漂泊者是絕無僅有的。作為一個沒有“祖國”凉馆，沒有精神家園的流浪者薪寓，閻爾梅以其沉重的人生代價亡资，書寫了一代大明遺士的慷慨悲歌。

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杰向叉。在大明帝國無可奈何花落去之時锥腻，明朝故臣降的降、死的死母谎、隱的隱瘦黑。即使能夠抵抗者，亦經(jīng)不住歷史時間的磨洗奇唤，漸漸消蝕了那份抵抗的性情幸斥，最終走向頹廢遁世的道路。而閻爾梅卻不同凡響咬扇，始終如一地反抗到底甲葬，可謂最后到了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地步，成為最后一個不識時務者懈贺。如果說南明小朝廷剛剛崩潰之時经窖，遺老故臣們趁興憑一時的血勇之氣參與抗清活動還不足為奇的話，那么梭灿，隨著錢謙益画侣，吳梅村、侯朝宗等名士的降清胎源，晚明的知識分子思想便到了大崩潰的邊緣棉钧，脫胎換骨的蛻變促使知識分子尋找新的仕途和新的思想定位。而作為堅守人格氣節(jié)的閻爾梅涕蚤、顧炎武們卻決不肯舉起思想的白幡宪卿，進行人格的自刎。

順治四年万栅，閻爾梅與山東榆園軍合作佑钾，削發(fā)為僧，自詡“蹈東和尚”烦粒，以河南少林寺為聯(lián)絡點休溶，開始云游四方，積極組織反清復明斗爭扰她，雖屢屢失敗兽掰，亦百折不撓。順治九年徒役，閻爾梅在再次失敗被捕后孽尽，準備以死報國，因而他在面見總督沈文奎時“瞪目直上視忧勿，不拜”杉女，可見他逼視漢奸走狗時的憤懣與輕藐瞻讽，在他眼中，所有的投降者均為精神的階下囚熏挎，是不能與之比肩的速勇。所以他可以慷慨吟誦：“忠孝平常事，捐軀亦等閑”的浩然之歌坎拐。

整整兩年的牢獄生活烦磁，絲毫沒有改變一個囚徒的信仰，誰能想象閻爾梅身陷囹圄時所經(jīng)受的肉體和精神的苦難呢?然而可以明證的是哼勇，閻爾梅反清復明的癡心不改个初，他所能思想的活力就在于此，他的精神支柱也在于此猴蹂，因此順治十一年，他成功地逃離了關押他整整兩年的濟南監(jiān)獄楣嘁，潛回了老家沛縣磅轻。次年，清軍抄沒了閻家逐虚，其妻妾雙雙自殺聋溜，閻爾梅攜幼子逃往河南，從此開始了長達十八年的顛沛流離的漂泊生涯叭爱。

關于閻爾梅這個十八年的飄零生活撮躁，史書沒有詳細的記載，他靠什么生活?每天何以度Ft?這似乎都成為一個謎买雾。然而把曼，我們可以從一些零星的記載中看到他那乖戾的性格和不屈的行狀。

直到康熙六年漓穿，流落北京的閻爾梅才與同樣流亡北京的顧炎武相遇嗤军，這對江南士子的偉大晤面，并無詳細的史料詩文記載晃危，只有“竟El談”三個字可以證明這兩個明王朝的最后也是最著名叙赚、最堅定的遺民之間那同氣相投、行狀相類的靈魂撞擊是何等地融洽僚饭，何等地契合震叮。也許這大江南北的故國遺民從此不再聚首，然而鳍鸵，他們的靈魂在同一信仰中得以重合苇瓣，他們的人格在一片降幡和歌舞之中獨立特行∪ㄏ耍或許钓简，士子文人之間的友誼可以在酒色之間乌妒，可以在詩文交往之間，亦可以在患難之中外邓。然而撤蚊，最偉大的友誼莫過于兩個最孤獨的靈魂能在茫茫的黑暗中撞擊出心心相印的耀眼人格火花。

同樣损话，如果是道不同侦啸，更確切地說是道德人格理想的分野，往往是真文人與假文人相惡的重要因素丧枪。錢謙益可謂明清之際的詩壇盟主光涂，大學問家。然而他在閻爾梅這等一般詩人騷客面前卻顯得十分委瑣拧烦⊥牛康熙元年，閻爾梅見到了一直心虧而蟄居故里的錢牧齋恋博，盡管錢牧齋有紅袖添香齐佳，有絕代佳人催發(fā)其詩興，然而在閻爾梅“大節(jié)當年輕錯過债沮，閑中提起不勝悲”的指陳之下炼吴，錢牧齋亦只有羞赧而已：“古古善罵人，當世無所推許疫衩」璞模”正因為閻爾梅心底的坦蕩，才敢于直陳當時的大詩豪闷煤。

作為明代知識分子童芹，能夠矢志不移，不受任何壓力的驅使曹傀，始終如一者是鳳毛麟角的辐脖。任何時代的知識分子，能夠頂?shù)米∩c死考驗者皆愉，就不同凡響了嗜价。然而，能夠再頂?shù)米「吖俸竦撃宦⒒犴敶骶米叮只蚨髑楹拖嘀恼T惑者，更是萬里挑一了异剥。知識分子最大的弱點就在于太想侍奉當朝者瑟由，如果當朝者給點顏色，他就會肝腦涂地冤寿。尤其是那些在前朝并未人仕者歹苦，更是覓機會過一回官癮青伤。而閻爾梅卻是個在前朝未得一官半職的白衣舉人，然而殴瘦，他絕不受昔日親朋好友的勸誘狠角，出仕新朝。據(jù)說清廷巡撫趙福星蚪腋、吏部尚書陳名夏都想舉薦閻爾梅入仕清廷丰歌，均被其斷然回絕。在閻爾梅身上體現(xiàn)了一個剛直不阿知識分子的人格力量屉凯，他既能夠具備“士可殺而不可辱”的剛毅立帖；又能夠葆有“落落生平恥受恩，甘為寡合住秋村”的堅韌悠砚。真可謂大道大德者晓勇。

或許閻爾梅的詩歌成就并不高，能夠載人史冊的也許不多灌旧，然而他的高風亮節(jié)卻是明清之際知識分子鮮見的楷模宵蕉，他那“不為王侯生，甘為布衣死”的人生箴言是燭照知識分子靈魂的火炬节榜，是促人猛省，反思其自身的文化批判意識何在的銅境别智。

據(jù)考宗苍，民初出版的六卷本《閻古古全集》收詩一千七百九十四首，可謂洋洋大觀薄榛。但有人以為千余詩中只有“一二傳后”而已讳窟。這未免有點苛刻。但是敞恋，我以為丽啡，閻爾梅所留下來的詩歌無須我們從藝術和技巧的層面來觀賞，而我們需要的是從這些詩歌中尋覓到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的靈魂和人格氣魄硬猫，找到一個不屈的面影补箍。

就其兩句“死將為厲鬼，生且做頑民”就足夠我們享用一輩子了啸蜜。

康熙十八年冬坑雅，享年77歲的閻爾梅與世長辭。據(jù)《沛縣志》載：“先生彌留之際衬横，囑家人逝后按明俗筑方墳葬之裹粤，以示死不降清”。閻爾梅墓坐落在沛縣劉河崖村蜂林，清光緒年間遥诉，知縣馬光勛題墓碑拇泣，并劃地300畝建陵，閻爾梅墓現(xiàn)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矮锈。